在越兴网吧玩了4个小时后,张海倒在了厕所,他的生命定格在28岁。
像很多湖北老乡一样,张海是广州后滘村的一名制衣工人,生活单调无趣,过着折叠的人生。在拥挤的制衣作坊里,他坐在狭窄的缝纫机前;在城中村十几平方米的单间里,他睡在母亲的上铺。在亲友口中,张海没谈过女朋友,很少畅想未来,只求活得不要太辛苦……
7月31日下午,张海因心跳呼吸骤停猝死。事发后,家属认为网吧应该为不能及时救助张海负责。目前,家属已报警,事件还在进一步调查处理中。
张海在朋友圈里羡慕一只有房子的蜗牛。
倒下的网吧青年
7月31日下午5点左右,张海倒在了越兴网吧厕所里,没再能起来。
那天上午,张海刚刚收尾了一份制衣短活,用过午饭后,他又去后滘村西大街转了一圈,期待找到下一份工作。暑期是广州服装业的淡季,工人多,单量少,工作不好找。
张龙记得,他在街上遇到了弟弟张海,两人打过招呼后,弟弟表示没找到工作,天太热,他准备去网吧玩。那是他见弟弟生前的最后一面。
张海是越兴网吧的老会员,和不少制衣工人一样,平时没有工作时,他会去上网放松。
几个青年顶着装修电钻的噪声打网游。
制衣作坊里的一半人生
张海今年28岁,他来广州14年,一半人生在后滘村的制衣作坊里度过。
哥哥张龙记得,因为父母到广州做制衣工,他和弟弟留守在湖北十堰的老家,常受同学欺负,初中读了一半,他和弟弟就辍学到广州,进了湖北老乡的制衣作坊。
在后滘村密密麻麻的握手楼里,藏着上百家的制衣作坊,这里的产品将供给广州沙河广州服装批发市场和广州十三行服装城,再销往全国。后滘村的西大街很热闹,档口和楼面上写满了印花、打边的广告。每天有成百上千的人在这里求职,询问工种、单量和价钱,只为求一份合适的短工。
制衣工的生活枯燥且单调,个人时间被严重压缩。每天早上9点,张海会出门上工,中午短暂休息后,一直工作到深夜11点,然后冲凉休息。
在拥挤的制衣作坊里,张海是平车工,操作一台窄小的缝纫机,给衣服加上口袋,把衣片合起来,每天重复上百次同样的工作。
张海倒在厕所里,没能再起来。
平车工的工作强度不大,但消磨的时间会比较久,在同事看来,“和车间流水线工人一样”。短工日结,一天能赚两三百元,运气好的话,忙碌一个月能赚五六千元。
为了省钱,张海和母亲租住在十几平方米的单间里,吃饭睡觉都在里面。房间狭小,张海只架了一张上下床,他睡上铺,母亲睡下铺。张海每月要付几百元房租,手头紧时,他会找哥哥张龙代交房租。
母亲照顾着张海的生活起居,吃饭穿衣。在母亲眼里,儿子孝顺听话,每天老老实实地上班下班,大小事都会跟她说,她知道“儿子打工这些年,有3万多元存款”。
在亲戚们口中,这个28岁的小伙没谈过恋爱,也没想过找女朋友,“结婚成家还有些遥远”。
张海很少发朋友圈,仅有的几条里常常表达着无奈的自嘲:回到湖北老家过年,他不上工赚钱了,便“开启米虫模式”;今年春节正值他的生日,他说“离百岁大寿更近一步”;看到墙上的一只蜗牛,他“想要它的房子”……
但这些幽默的闪光点很快就黯淡了,他的生活和大部分制衣工一样,单调重复。